覆盆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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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台王家山的慢时光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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闲闲居笔记

蓝蓝的蓝

王家山在哪里?

我不清楚。

车子沿着盘山公路,曲曲折折了好久,终于看到王家山的路牌。

王家山?王家山。王家山!

有种似曾相识之感。

想起来了!

两年前去西山头,途经此处,曾见过此路牌。

到得村礼堂,却见“茶丰村”字样。我很纳闷,这“茶丰村”在西山头也见过,究竟为何。

问了才知道,王家山和西山头都是自然村名,茶丰村是周围几个自然村合并之后的行*村名,因这些村盛产茶叶,故名之。

原来如此!

陌生的村庄,陌生的人群,见到的却是熟悉的场景。

乡村多的是随意和闲散,冬日时分,农活皆停当,村人们最喜聚集于村中空旷处,各自端着饭碗,阳光下,热气腾腾的,聊点家长里短。已是年关,也未见忙碌的样子。从前这时光,家家忙着置办年货,哪有时间消停。如今自然不同以往,年货现成的都有,只要花钱去集市上购置便可。如此一来,时间在此竟如此缓慢,悠悠闲闲,仿佛一刻都未曾流动。

正遐想之时,阳光已照见整个村庄,冬日竟添了些春意。蓝的天,无纤尘,薄月高挂,几株枯树立于村头,是可以入画的。

沿着村南山坡行走,冷霜铺地,在阳光下晶莹闪烁。几乎家家可见腊肉悬挂,乡村岁月,腊肉也优哉游哉的,坦坦荡荡的样子,似乎专等着人们来见它,它也乐于在人前展示,多少带着点窃喜。小狗叫得欢。这家叫,那家也叫,此起彼伏,不知疲倦。大概是见惯了熟人,难得闻见陌生气息,显得格外激动,亦或是向主人展示自己的卖力。

村中很多老房子,许多院落已无人居住,所见大多破败不堪;住着人的,好歹透着些韧性,勉强支撑着。屋檐下的生计,一眼便可望见。保存最完好的院落,还住着几户人家。门窗呈木色,雕花皆在,斗拱很是精致,堂屋有部分门扇已消失,说是有心人收藏起来了。堂屋已成过道,是公共地带,几家人皆有份。当中一位妇人极健谈,说是祖上为教书先生,挣下了这份家产,住户皆为同宗。边上横放着一竹编,上面堆着一些塑料制品。女主人说,平时空闲,便给加工厂做点手工活,赚点生活费。檐下挂着一串塑料罐,不知何用。男主人说,是鸡的饮水器。看来之前有办过规模不小的养鸡场吧。腊肉、衣服,在院中晾晒,一只猫在走廊上走来走去,是家养还是流浪,不清楚。

出得院门,遇见一老太太,问起我们是何人。小菜简单地跟她作了介绍,这里是她外婆家,现已无人居的院子是她外婆的旧屋,她曾在此呆过一些时光。老太太耳背,听不清说的是什么,便根据自己理解接话道,哦,是我妹妹的孙女啊,我妹妹跟我感情可好啦,可惜前一阵子走了,就留下我一个人了。说完,眼睛红了。问其高寿几何。老太太说,我都记不清自己几岁啦,只知道每天还活着,每天要吃点东西。我现在要到村大队那里去,说是要开会什么的,我得去看看。我们叮嘱她小心点,她已拄着拐杖,颤巍巍地走了。后来才知道,老太太说的妹妹并非其亲妹妹,而是另一位老太太。年纪相仿的人也不多,能够在同一个时空呆上那么久,实属不易。一个亲密的人离世,于另一人来说,难免有挖心般疼痛,而老太太除了怀念和感伤,也别无他法。家里人应该是听厌烦了这絮絮叨叨吧,说给陌生人听,却是好途径。说过听过,彼此不再交集,彼此无牵挂,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!

大院子的女主人拿着件厚衣服出来,寻着老太太。我们告诉她说,老太太已经去村大队了。女主人说,现在每天都要哄着她吃饭,就只吃一点点,衣服也不肯穿,这不我得拿件大衣服给她穿上。年龄啊,九十五啦,全村最大。

回到村礼堂,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。我们找了空位坐下。原来是个座谈会,茶丰村第一书记、爱心团队、医院服务队等参与。会上村民(皆以老人为主,偶有几位三四十岁左右的,连孩子都没怎么看见)们讲述愿景,无不希望村子的面貌得到改善,诸如道路硬化、饮水、乡村发展……话语里都透着迫不及待。尤其是与对面山头的另一个也称之为茶丰村的西山头对比,王家山显得有些滞后,仿佛四个轮子的汽车深陷泥地,无法拔动,需要借助外力推动方可。

也难怪,在这生活了一辈子,怎么得也要让自己的村子风风光光起来吧。从前,大家都安安静静,也就没所谓,现在别人家村庄都那么红红火火的,自家村子冷冷清清,总觉得不甘心。更何况,从地理位置而言,王家山比西山头更接众。然而,乡村的出路不在于轰轰烈烈,而在于安安静静。就如朋友所说,也许乡村不一定要找出路,它本身就是归宿。如果仅希望村子的光景一日好似一日,而不是日渐凋敝萧索下去,也是无可厚非的。然而,年轻人都往外跑,村庄于他们而言,似乎有些疏离,故土不再那么吸引人;留于村的皆为年老者,要想有生气也不容易。如此一来,归宿,大概也只是个理想用语罢了。希望与现实,就这样不断撞击挣扎着,你无法轻易地判定对与错,优与劣,一切皆以人们的心理感受为出发点,这也许只有王家山村人才可言说。

想去位于村东山上的水库走走。问村人,都说好远的,大概要走半个小时呢。我都有些泄气,不想动。小菜说,看着挺近的呀,没那么远吧。旁边一年轻人主动说,那我带你们去吧。边走边聊,年轻人出生于上世纪八十年代,曾在外做过很多工种,晚近的一件是制作瘦肉丸。他说生意难做,再加上父亲身体不好,其他兄弟也不在村里,在城里上班,而孩子又在本地上学,就决定回来常住。现在养有两头猪,打理自家的杨梅、茶叶,还整了覆盆子。我家的杨梅现在可好了,与临海东魁杨梅有一拼的。现在这里家家都有覆盆子的。覆盆子前年价格最高,大概要三四十块一斤,今年就二十不到了,还不知道明年会怎样。茶叶都是卖新鲜的,上市时,雇人摘,按斤论工钱。上门来收的,最贵也只卖过八九十一斤,一般大概就六七十一斤吧。村里几乎没有人加工茶叶。

这卖出去的茶叶大概会被冠以龙井之类的名吧,而雷峰王家山,却成为隐姓埋名者,仿佛并不存在。假如茶叶从这里走出去,而茶商们能够在其包装袋上标出鲜茶供应地天台雷峰王家山,那又会如何呢?

年轻人说,有时也会将自家的产品放在网上卖。西山头搞柿子节农民节,也曾跑过去摆过摊,卖点农产品。柿子的话,西山头是不会收外村的,他们只卖自己村的。我们村的柿子便都无人问津啦!

顾此而失彼,村村都有自个儿的难事,利益问题向来是首位,毕竟关系到生存和出路。兴许每个人能做的,便是自谋出路。

登上村东山,视野开阔,远山水墨痕,浅浅淡淡;近山竹林松柏,清晰可见,房屋层叠,茶园满目;对面便是西山头,仿佛伸手可及;覆盆子、杨梅树、板栗、柿子……多的是城里人所想的。然而,此处依旧寂寂,未染尘埃,保持着它本来的面貌。村庄的幸与不幸,也就在于自己的内心体验了。

这样兜兜转转一圈,回得村来,也不过半小时。

我说,还以为有多远呢,就这么点路程,还真差点被吓到了。

小菜说,村里悠闲,时光就显得慢,他们肯定从来没计算过确切的时间。

倒是自小便进城的小菜懂村情,我这乡间长大的倒将村里的人事忘得精光了,而通常的觅得内心安静啊之类的,也就变得是矫情而不堪一击。

今日也算是有幸,偷得个闲,聊点别人家的事,看点别人村的景,将这一上午的时光托付给这晴天朗日,托付给这慢悠悠的王家山。

(原标题:《王家山的慢时光》编辑:朱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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