覆盆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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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3/10/6 18:35:00

一、越野江湖水草丰茂,乌蒙山间布满传奇

在,我们说到一位中年大叔,猝不及防间加入了我和怪兽的队伍。

我们并未太过在意,有的人是生命里的恒星,有的人则是生命里的流星。从最初的判断来看,中年大叔十之八九是匆匆过客。

突然加入队伍的中年大叔王永明

然而没多久,我就发现这位中年大叔实在非同一般,他的出现不仅没有让我们的团队陷入泥沼,反而增加了不小战力。甚至到了第四个晚上,他坚定善良地陪伴在爬坡至力竭状况极差的我的身旁,那一夜我全身瘫软如泥,他护着我下了山。当然,这也是后话,我将在下期文章仔细展开。

图片:沙子哥

这个世界的奇妙之处往往在于它的多元,高峡出平湖,雨过往往天晴,巨大的爬升之后往往会迎来轻松的路段。而从CP5前往熊家沟的路上,我们再次遇见一位同先前大叔完全不一样风格的队友。

从陈家厂出来三四公里尽是泥泞不堪的路面,难以下脚,如同插秧,来自深圳的不靠谱此刻毫无顾忌地踩过烂泥,任凭渐起的泥水四下飞舞。走过这一段,便是公里组同公里组分道扬镳之处,对公里组选手而言,再回到同样线路至少得公里之后......坦白而言,至此开始仅有的那一点热闹也消失殆尽,首富沙子哥爽朗的笑声渐渐稀薄,渐渐消逝,伴随着我们的,只能是孤独。

自暴自弃的不靠谱童鞋

告别首富沙子哥

从泥巴路挣扎出来之后,除了不时的爬升之外,几乎都是平路或下坡。山路由宽变窄,继而下到村庄,沿着田埂走上一阵之后接着进入盘山土路,随后进入河谷,沿着河谷平行,继而下降。此刻,跑错线绕到河对岸的李文达提速赶来,他的声音由远而近,渐渐来到身后。

李文达健谈善聊,胸肌硕大身材有型,两只眼睛随时泛红,想必是深受熬夜之苦,他是亮色系的,已加入队伍便将我们原本略显沉闷的调色板全然中和。有趣的灵*从来都会让旅途增色,唯一痛苦的部分在于接下来几段该死的硬化路面,让我在下坡之际汗如雨下。疼痛随着夜幕放大,而我则不断数着距离换装点的公里数。

浪子李文达

也是在这一段,我开始对身后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大叔王永明升起敬意,因为他脚下赫然一双阿迪达斯路跑鞋,神情轻松毫无状况,无论路途如何险峻陡峭,背后的一对杖从不使用,大概手杖对他而言只是应付检查的强装而已。后来才知道,这个来自云南大理的壮汉,看似普通至极,却作为特种兵曾在西藏服役近二十年,精通多国语言,家有万卷藏书。

我立时想到去年跑乌蒙山,遇到三位重庆大叔,其中一位白天便始终一手撑着伞在跑,最后时刻,撑着伞的重庆大叔依旧保持着四分多配速同我们火拼,事实上,我最终也放弃抵抗,任凭撑伞的大叔将我赶超。

乌蒙山超级越野赛终点

这个世界,有一群看似并不专业的人,一如中国乒乓球的民间怪打,咄咄逼人招招致命。越野跑的江湖水草丰茂,乌蒙山上总是有这样的传奇故事。

二、记忆残缺的一夜

抵达龙街公里,正好是5月12日晚七点,我们已足足战斗了22小时。于是找来一家餐厅炒菜做饭,大快朵颐。尔后怪兽提议大家抓紧睡上两个小时再战,我困意萌生,自然赞同。但没有想到的是,躺在床上却始终睡不着,听到窗外的喧嚣,甚至感受到各种细碎的声响,翻来覆去如睡针毡,三番五次试图要强行将睡意的卷帘门一拉到底却未果。

最终,只能巴巴地任由时间流逝。大叔王永明和李文达沉沉睡去,同床的怪兽也几下翻转睡得稍浅,而我则不得不硬顶着困倦同他们出发。几个人摇曳着各自的身影走在大街上,才行不久便跑错方向,好在及时折回、进山。

那一夜的记忆有些残缺,因为困倦如同百年老树的根一般缠绕着我,我勉力撑着手杖,仿佛只要一倒头便能睡着。记忆同那晚的路线一样缠绕交替,无法理清,浓夜如同迷药,让我目眩神迷。而怪兽强大的导航能力也在这一夜初试锋芒,我们三人跟着他上下左右,没多久便追上了在山间迷路的段载辉和王友民。

王友民是去年乌蒙山公里杀入小时以内的大神,而段载辉则是深圳户外的老司机,两人水平自然不在话下。他们早我们进山良久,没想到却遭遇迷路,人困马乏难以进退。而怪兽则是凭借精湛的导航技术,很快便牢牢盘踞六人团队核心地位。

王友民段载辉

第二夜,无限困意加之脚底的疼痛轮番上阵,想要将我彻底攻陷。此刻我已经在鞋垫上加了卫生巾,对于下坡硬路能稍稍缓解。龙街通往奎香的路无比漫长,下山之后还要沿着公路奋力前行,几乎要穿越整个偌大的镇子。

抵达奎香,已经是夜里两三点,紧绷的神经终于卸下,真担心因为鞋子的问题拖累他人。我跟怪兽说无论如何也要睡一会,于是匆匆跑进房间倒头边睡,二十分钟,这是将我同清醒世界拉近的时间。醒来之后,寒意扑来,只好裹着被子吃喝补给,收拾行装。下楼之后,接着划拉大半碗炒饭下肚,神清气爽,力量充沛。王友民业已先走,剩下我们五人没多久便拍马赶到寸田村。

至此,公里结束,大boss即将来临。因为接下来一段全长57公里(实际跑下来有近40公里),爬升米,下降米,不容小觑。走出寸田村不久,便是沿着四下的少数民族村落盘旋而上,休息良久的张虎从后追来,同先前便熟识的段载辉相伴而去。

三、长距离的诱人魅力

从寸田村去往阴山临时休息点的路上,我们让王永明询问老乡附近哪里可以吃早点,老乡笑着将我们迎了进去。沙发围坐,卸下背包,睡意突如其来,于是几个人趁着老乡煮面做饭之际顺势倒下,养精蓄锐。冷风呼啸,外面雾气聚聚散散,伴随着清晨的寒意,而我们暂且偷得小半日闲暇,享受着比赛中难得的快慰。

汤足饭饱之际,告别老乡继续征战,将一幅幅壮阔风景收入眼底,目力所接纳到的一切风光,堪称是我们一行艰苦挣扎后的唯一享受。无论是高山草甸还是幽深峡谷,脚下的这片土地始终绿意盎然布满生机。宽阔的草甸上毫无人迹,滞重的露水将整双鞋迅速打湿。

下到阴山,已是大中午,补给点的老乡家煮起了饭菜。王永明的饭量再一次震惊四座,只见他捧起大碗三下五除二搞定一大碗面,继而又将几碗饭迅速消灭,如同吞吐量惊人的巨轮,而一旁的我、怪兽、李文达,此刻像极了撑着桨板的小船。说话之际,阳光和天齐的姗姗来迟让我们略显诧异,原来他们二人在同公里组分叉的地方跑错了路,跟着公里组选手跑下了山,发现跑错之后追悔莫及,只好费尽气力原路返回。

长距离越野竞争便是如此,往往比得不是谁跑得最快,而是谁能够最高效,犯最少的错误。截至目前,我们小分队基本上很少犯错,不过我们并不刻意追求高效,每个打卡点都很放任时间的流逝。即便走在路上,也常常相互搭话,不甘于被寂寞所吞噬。

一路之上,除了深重的困意时刻之外,也常会有惊喜,比如出熊家沟之后满路的覆盆子,大小各异颜色鲜亮,我和李文达王永明一边吃一边笑话怪兽居然没见过这个。从寸田村去往阴山,草甸四下无人,刚迈几步便听见接二连三的翅膀扑棱声,三四只肥硕黑大的山鸡轮番飞起,从阴山前往发达村,尽管一路泥泞,但却在泥水潭里寻见好几尾红娃娃(学名为红瘰疣螈(hóngluǒyóuyuán),是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)。

从阴山到发达村这一段下坡极陡且长,有种望石惊心的恐怖感,大腿的酸痛感藉由此程导向神经,两番从林间直插下山之后,回归硬化路后竟然有些麻木。抵达发达村,一碗粥尚未吃完,阳光和天齐便拍马赶到,几个人聚聚散散再度重逢,充满了戏剧性。

标示里程公里,5月13日下午三点多,出发至此已经开干近42小时。接下来一段24公里,爬升1下降,不容小觑,于是坐在那再度将一碗肉粥吞噬殆尽,然后同阳光天齐他们一起出发。阳光一路拍照,神情轻松有余,他似乎对这路上的簇簇花椒情有独钟。上次见到阳光大哥是在年喀纳斯同鸟叔、教主陈波组队,特种兵出身的他素来比赛不多,只会不时借着长距离的契机同兄弟相聚。而不久前我刚刚在广州同天齐因为从化提前终止喝过酒,于他而言,浮生之中能拿出足足一周以上时间身心俱疲,也算是繁华城市高速节奏中一次抽离吧。

他们两兄弟说说笑笑,节奏却很轻快,几个回合下来,已是不见了人影。我们依旧保持着四人团体前进,在山林之中盘旋环绕。出发时尚且日色鲜亮,走着走着不禁万籁俱寂暮色交叠。我们走过一个村庄,然而并没有引起太多振动,这里似乎不太有人住,抑或者,一切都只不过是我的幻觉。

接下来的一切,我的记忆又开始发生错乱,过完村庄之后似乎再度进山,进得山后似乎在一条废弃到四下尽是塌方的公路中盘旋,走完公路之后似乎是沿着逼仄的小道下山,小道外侧似乎是悬崖......总之让人不得不严阵以待,下山之中雨雾裹挟,霎时间变得泥泞难行,兼或有水流潺潺,我一个不小心栽倒在地,浑身泥沙俱下。好容易过完小道,接着又是一段干燥硬朗却不可轻视的下坡,灰尘伴随着头灯飞舞,两侧的水壶渐渐被吸空,如同我的体能一般陷入枯竭,纵使可以瞧见镇子影影绰绰的灯光,实际却隔着冗长的路程。

几度咬紧牙关,终于下到镇上,气力消却,补给点所在的凯歌酒店依旧可望不可即,四人再不搭话,使出全身力量向目标奔去,别看速度并不算快,但在那种情况下已然是拼命狂奔。累瘫,匆匆洗完澡倒在床上,醒来已是4小时之后......

也正是在这个点,我们再度同王友民相遇,他的脚深受水泡之苦,而我则一路涂抹bodyglide,基本无事。尽管不久前还是痛苦不堪,但一夜辗转之后,所有痛楚都已化作深夜的风,四下涌动,伴随着黑暗里的寒冷与残酷,一并消失。

也直到这一夜,长距离的魅力才渐渐显露,如同温火炖下的高汤,散发着诱人的气息。所有长距离都无法一蹴而就,煎熬始终贯彻整个比赛,而欢乐和痛苦却彼此交替,让人体味着内心的变化,比起速度和光荣,完成比赛的重要性压倒一切,而要完成他,就必须接纳自己的缓慢、伤痛、困倦乃至犹豫。

四、状况接二连三,队伍分散

5月14日凌晨,在夜色和熹微的晨光之中,我们再度出发,一行五人。相较以往,此刻路况简单,体能也大抵恢复。太阳破天荒地跃至头顶,这是我们开赛五十多小时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它的炙热。不少向上的泥泞路段滑不可耐,难以招架,甚至需要费尽全身的气力才能爬上坡去。日出而云霏开,雾气随之聚拢在眼前,四下风光绝妙,引人驻足。

到达大黑湾,志愿者已经在那里守候,热腾腾的面条下锅捞进碗里,烤好的洋芋带着温柔的触感,那些安逸时光里并不起眼的食物,瞬间变得金光通透意义非凡。

告别大黑湾,沿着山脊线上上下下,爬过几个仰头掉帽的陡坡,接着下到公路,记忆一下子就回到了去年乌蒙山的路线。仅有的一条水泥路绕着层峦叠嶂的山势延伸,我和怪兽等人沿着公路走走跑跑,用缓慢而无序的间歇来消抵即将升起的酷暑。跑了一阵公路后左转进山,只好任由双脚在草甸和林间小道之中转换,林间的小道常年湿润,积累的泥土四下滑动,我在这里屁降了两次,总算再次翻上公路。

盘河乡,去年乌蒙山越野百公里组的终点,正巧对着一个集镇,正巧集镇开市,前来买卖的人络绎不绝,而怪兽、我、李文达、王永明以及提前赶到的王友民,一身打扮如同采满了山货的老农。此时此刻烈日当头,接下来便是一座巨大爬升,我们长坐当歇,尽情沉溺在闲暇之中。我们同这个点的志愿者们相处甚欢,侃侃而谈互相打趣一时间不太想要出站,喝冰饮料、抹防晒霜、吃午饭、吞藿香正气滴丸、打肌效贴......

前后整整耗去两个小时,也将气温拉到了一日最浓烈的地方。在路上,我们遇到一条菜花蛇在溪水边乘凉,对于负重兼程的我们而言,危险也在此时埋下。因为太热,怪兽喝了不少山泉水,而我则在高温炙烤下不断流鼻血,几经处理都无法止住。虽然没有中暑,但是倒流入喉口的血腥味并不好受。富有经验的李文达便让我在一片树荫地顺势躺下,用山泉水浇在我的额头进行降温,总之这一段我们行进缓慢,穿过溪谷、灌木丛荆棘林直抵高山草甸,四下无可依附,只能撑着杖勉力前进。

前一秒烈日当空,转而云遮雾绕,天地似一个马力十足的中央空调,霎时间冷气度环绕,将万物一下子浇得凉透。而我们便是在这样的冷热交替中硬着头皮向上,费尽全身力气站到了山顶。

之后,便是沿着盘山路慢慢下到大坪子村打卡点,大坪子村在半山腰,去年我和卫青小林他们先后抵达这里,遇到一个精神异常的残疾人,非要让我把手杖送他。公里,行程早就过半,志愿者怡农大哥赶到村口迎接,生怕我们一不小心直接杀下了山。

土豆牛肉、鸡汤,王永明要了一次又一次,大概连着干了四五碗饭才肯罢休。而我、怪兽、李文达以及王友民也尽情享用,大家不约而同地将情绪宣泄在食物身上。吃饱喝足,半日业已过去,只好撑起手杖和肚子离开站点,几个人一字排开,拍打着夕阳匆匆忙忙继续往山下赶。

接下来这一段同去年别无二致,我轻车熟路带着大家奔走,酷热已消,大家精神非常,弯弯绕绕便赶到了苗寨。5月14日夜晚九点,距离开赛已经过去整整72小时,公里米爬升已在身后,大家兴致高昂精神振奋,算是完成了阶段性的目标。

而就在小分队踌躇着继续前进的时候,怪兽在打卡点前吐了,浑身难受,现在想想应该是上一站太热喝了山泉水的缘故。

总之当时的怪兽一下子变得虚弱,就像一棵秋天夜里摇曳的树,而王永明、王友民以及李文达都尚且未困,正打算继续前行,这时贸然停下势必会打乱他们的节奏。权衡之下,我们决定分头行动,我陪怪兽在CP9休整睡觉,剩下三人结伴往CP10赶路。

当晚十点多,李文达一行三人离开站点继续前进,我和怪兽则一股脑钻进帐篷,拉下拉链同外界分隔。至此,队伍再度回归两人,长距离组队的困难正是如此,每个人的节奏作息状况都往往自成一体,互立门派。

而稍显虚弱的怪兽能否重振旗鼓,分散的两支队伍能否再次相遇?怪兽的肠胃问题时好时坏,如同接触不良的电器开关,可我接下来却遭遇了比赛中最为煎熬的一夜,整个机身险些彻底毁坏。

究竟后面发生了什么,关于这一切,我将在接下来的故事中一一道来。

写在后面的话

乌蒙山公里,我和怪兽跑了足足个小时,从5月11日的夜里到5月17日的午后。这其中,我已经忘记每天是星期几,只记得太阳像循环的单曲一般从我的头顶升起落下,等到月凉如水的时刻,就又会涌起淡淡的感伤。我能在这日月交替间感受到时光的流逝,感受到太阳直射点渐渐向北移动,感受到每一晚深浅不一的脚步和体能的变化......

所以,我试图搜索渐渐消亡的记忆,将自己这五天六夜多的经历慢慢分享给大家,人生是有限的,而不同人生的自传是无限的。完成这一距离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壮举,我更想告诉大家的是,在繁华都市之外,有这样一个平行世界,人们在过着另一种生活,在找寻生活或生存别样的意义。因为水平或文字的局限,我没法一口气说完这一切,所以选择分好几天展开《乌蒙山岳九百里》的故事。

最后,要感谢我的赞助商:华大运动体能元、rudyproject、深圳喜马拉雅户外提供的背包、手杖、头灯、跑鞋以及摩擦膏、引擎鸟户外提供的一系列服装、胶娘娘给予的特色补给,长距离向来是一次系统工程,我也将在之后同大家分享这方面的诸多心得。

感谢一路上的摄影师,志愿者和组委会所有工作人员,感谢队友怪兽,感谢一路遇到的各位朋友,respect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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